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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地狱之夜(下)

十三.地狱之夜(下)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厨房被窗外射进来的余辉染成了铁锈色。

聂清影熟练地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先把排骨凉水下锅,加入葱段姜片去腥。水烧开之后捞出来洗掉浮沫,放入砂锅里。之后把玉米和胡萝卜切块,等到砂锅里的水烧开之后再放进去,盖上盖子小火慢煮一个钟,最后根据喜好放入适量的食盐就做好了这锅汤。

其实以前的聂清影并不擅长做菜,那时候父亲和继母都还不像现在这么忙,偶尔父母不在没人做饭的时候她也会和陈夕一起偷懒,去超市里买速食食品草草解决。

在初二的时候父母第一次出了一个星期的差,那次她和陈夕几乎连着吃了一个星期的泡面和外卖。在最后一天的时候陈夕早早的出门买菜,然后做出了一桌让她感动得想哭也难吃得想哭的料理,聂清影当时看着弟弟那张自豪又满足的笑脸,决定从此以后要好好学做饭。

掀开砂锅的盖子,排骨和玉米浓郁的香气的冒了出来,聂清影往里放入食盐,舀匀后盛了两碗拿到客厅。

陈夕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机里放着投屏出来的数码宝贝。

聂清影把汤放在桌子上,“又在看这个?”

这次大概是陈夕第三遍重看数码宝贝了,电视机里的滚球兽兴奋地扑进主角怀里,满心欢喜地叫着,太一,太一。

在上小学的时候她和陈夕每天都蹲点守在电视机前看这部动画,和吃饭的时间撞上了就随意扒拉两口,生怕错过任何一集。

如果要说弟弟和里面的哪位角色比较相像的话,聂清影觉得他比较像嘉儿。

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到大都是个药罐子,天冷了被风吹一吹都容易生病,跑得快一点有时在平地上都会摔跤,看上去明明是那样的脆弱易碎,可又总在一些时候意外的倔强和坚强。

陈夕喝了一口排骨玉米汤,对聂清影说道:“因为还是觉得很好看啊,而且顺便可以送一下饭。”

不看电视吃饭不会让饭菜变得不好吃,但边看电视边吃饭确实会让饭菜变得更香。再加上他和聂清影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不爱说话,整个氛围就显得很冷清,开着电视当个白噪音也挺好。

“这次的汤好好喝,姐姐也快点试一下。”

“刚才已经试过了,你喜欢就好。”聂清影很满足地笑着,然后也一起窝在沙发上。

陈夕抱着膝盖然后把半张脸埋进大腿里。

像这样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珍贵幸福的时候。上完这周的班就和经理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以后的班都排到周日晚上,这样一来一整个周末都能和姐姐在一起了。

在达到合法年龄以后陈夕就很快找起了兼职。父母从未给过他和姐姐一分零花钱,小时候两人所有的钱都来自于过年时候收的红包,50块及以上的面额还要被母亲收走。

陈夕记得有一年冬天,姐姐拉着他要试试街边的章鱼丸子,结果两个人加起来的钱都只够让他们在路边哈着冷气吃茶叶蛋。

那天回家的时候姐姐摸着他的脑袋说,很快就过年了,等到春节的时候一定再带他来吃一次小丸子。

陈夕摇摇头,他说以后要让姐姐每天都能吃到小丸子,不只是在过年的时候。

不过现在的聂清影早已经不用再担心吃茶叶蛋还是章鱼丸。公费考进青叶私立实验中学以后她每个学期都以全级第一的成绩拿到高额的奖学金,就算被母亲收走了一半也还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姐姐以后会考进很好的大学,会脱离这个沼泽一般的家庭,会离母亲和继父远远的,姐姐不会再被这两只蛀虫缠住,不用再忍受他们的暴怒无常和尖酸刻薄的言语。姐姐是美丽的百合,百合上面不应该沾着害虫。

但是现在……

现在还需要再忍耐一会。

“姐姐,他们……他们这次出去什么时候回来。”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话题,但陈夕还是问了出来。不知道他们回来的时间,一想到这件事便觉得像是在身边埋了一颗不知何时会突然爆炸的哑炮。

“7月30号,这次好像参与进了很重要的一个项目,要跟着去好久。”

陈夕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还有挺长的一段时间。

这两个人的出差在这一年越来越频繁而且一次比一次更久,这样就很好,陈夕巴不得他们一整年都在外出差,如果可以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母亲对自己的厌恶从小到大都像是刀锋一样尖锐,继父虽然不怎么表现出来,但他对自己确实没有一点好感。最让陈夕对继父反感的是他是肉眼可见的讨厌着姐姐,和母亲对自己的那份厌恶几乎如出一辙。

陈夕从没有问过姐姐在以前家庭里的事情,姐姐也从没有问起过自己,两人都知道这对于对方而言绝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是最不想回忆起的往事。

“姐姐待会要不要看看电影。”陈夕把话题转到令人轻松的方向。

“好呀,小夕想看什么。”

“想看看旺角卡门。”其实这部电影是姐姐喜欢看的,他看什么都好,只要和姐姐一起看,看什么都很好看。除了上海堡垒。

“我想看你的名字。”聂清影说出了一个超出陈夕意料之外的回答。

姐姐一向都不太爱看二次元电影,不过那年你的名字上映了一段时间后姐姐却突然急匆匆地拉着自己一起去看。

陈夕记得当时身边几对进来时略显拘谨和羞涩的男女,在亮灯之后全都是牵着手走出去的,他和姐姐在电影和现实里都吃了满满一嘴的狗粮。

“姐姐你怎么突然二刺螈起来了,你平时不都不怎么看这类电影的吗。”

“偶尔也会想看点甜甜的恋爱。”

“那要不我们看秒速五厘米吧。也是新海诚的电影,全糖无刀,高糖高甜!”

“比你的名字还甜吗?”聂清影很单纯的看着陈夕。

“嗯,甜,比那个还要甜很多!猛男必看。”

“好,那我们快吃,吃完就看秒速五厘米。”

陈夕哭笑不得地看着聂清影,担心待会姐姐看完后能不能给自己留个全尸……

两人很快把饭吃完然后把剩菜和玉米汤放进冰箱,在陈夕刷碗的时候聂清楚出门去买了可乐和薯片。

关上灯,拉上窗帘,影片开始放映。

“知道吗,据说秒速是五厘米。”

“嗯?什么……”

“樱花花瓣飘落的速度,秒速是五厘米。”

“明里懂得好多呢。”

“看,不觉得看上去,像是在下雪一样吗。”

电影里的明里和贵树走在岔道口,缓缓飘落的樱花仿佛是一场初春时降下的粉雪。

聂清影很认真的看着。

第二年明里转学,贵树冒着大雪去见明里,在深夜的雪地里,两人在巨大的樱花树下拥吻。离开的时候,贵树没有告诉明里自己把本要给她的信弄丢的事,明里也没有把放在口袋中的信交给贵树。后来贵树去了鹿儿岛,两人再无联系。

很多年以后贵树始终无法放下明里,在铁道口他看到了一个很像明里的人,再回过头的时候挡在眼前的是轰鸣的列车。贵树静静地在铁道口的一头等着,或许等到列车开去,明里也正在另一头等着自己。

列车隆隆地远去,铁道的另一头空无一人,只有随风飘散的樱花。

贵树在这时释然一笑转头离去,影片在TND THEME的音乐声中结束,电视屏幕上缓缓流动起配音表。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陈夕看完后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本来只是想和姐姐开个玩笑,没想到最后却把自己给刀到了。

为什么在分别的时候明里没有把自己饱含心意的信交给贵树?为什么贵树成天打着满屏长长的信息却又全部删去?为什么在最后铁道口的时候明里不肯与贵树相认?

陈夕不懂,无论看过多少遍也还是无法理解。

“姐姐……为什么贵树要把打好的信息全部删掉,为什么明里在最后一幕不肯与他相认呢?”

聂清影看着黑暗中流动的配音表,眼神里看不出她的情绪, “或许他们都害怕对方会受伤吧。”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会受伤吗?”

“正因为喜欢,才会受伤啊。”聂清影摸了摸陈夕的头,“如果贵树把信息发了出去,明里也还喜欢着他,那他又要怎么办呢?他不想让对方再次孤独地在雪夜里守着自己,鹿儿岛离枥木很远,比当时在东京的时候还要远很多。”

“明里最后也绝不能与贵树相认,因为她的手上还戴着未婚夫送的戒指,不管再说出来的话多么漂亮,多么的无懈可击,她手上的那枚戒指都会说明一切,都会像一根扎眼的银针一样狠狠地刺痛对方的心。”

“可是我不要这样。”陈夕把聂清影的手放了下来,“就算会难过我也要收到对方的短信过后再去难过,就算相认以后不会有好结果,我也要在相认的那一刻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我好想你,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一直都忘不掉你。我要在拥抱时没心没肺地笑在分开的时候痛痛快快地哭。”

陈夕沉默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不,我不要分开。只要她还不讨厌我,只要她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我们就不会分开。如果只是在一起会难过那我们就继续难过继续互相折磨,未来如果是一片地狱那我们就一起走向地狱。”

陈夕本不想在聂清影面前说出这些话,这大概会让姐姐觉得自己很偏执很麻烦,像是满脑子恋爱脑的笨蛋。但是没办法,他确确实实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一个人。

聂清影轻轻抱住了他。上一次被姐姐抱是什么时候了呢?脑袋像是突然短路了一般回忆不起来,只觉得被抱着好温暖,透过单薄制服传来的体温甚至微微有些发烫。

姐姐的发丝挠得他有一点痒,隐隐约约能闻到轻盈的香味。

“我也和小夕想的一样,宁愿互相折磨,一起走向地狱。”

聂清影用一只手摸着陈夕的后脑勺,让他的脑袋抵在自己肩膀上。

“小夕,我以后……想要去冬暮市,我想感受不同于这边的很鲜明的四季,想去看看那里到了秋天就会哗哗掉叶子的落叶乔木,想在圣诞节的时候踩在落满雪花的街道上。”

聂清影短暂停住了声,又继续说道。

“可是冬暮市很远啊……比鹿儿岛到枥木的距离还要远。”

“我讨厌电影里面的结局,我害怕和小夕变成现实里的明里和贵树。所以小夕……姐姐能请你满足一个自私的愿望吗?姐姐要自私的去冬暮市,更要自私的让小夕和我一起去冬暮市。我们以后要离这里远远的,以后就算到了四月份墙壁上也不会湿漉漉地挂满水珠,九月份的天气也不会再反复变化无常,那边会有温暖的春天,不会像青叶市一样一脱下毛衣就是无穷无尽的酷暑。”

“所以小夕能再和姐姐做一个约定,一起考去冬暮市吗?”

陈夕现在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在那些如水中倒影一般虚幻的画面的,他和聂清影走在落满雪地的街道上,到处都在放着欢快的圣诞歌,不远处的面包店里飘出刚刚哄好的面包香气。

但是冬暮市好远,那座近乎要深入到北方地区的繁华都市远的像是镜中的花朵。

“姐姐……冬暮市会有洋紫荆吗?”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问出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问题。

“啊,还有那些树杆上长满瘤刺的木棉。”

“没有。”聂清影紧紧地抱住他,紧得甚至有点喘不过气,“但是会有很高大很漂亮的雪松,会有法国梧桐,会有杉木,有洋槐,还有……梅花。”

“那那边会有很多虫子吗?像这边一样很大只的虫子。”

“没有,都是小虫子,虫子们都很怕冷的。”

是啊,虫子们都是很怕冷。更何况到了冬天冬暮市还会下雪。

“那我们……一起去冬暮市吧。”陈夕看见了春天,在未来会有阳光和煦的春天。

聂清影伸出小指:“嗯,拉钩。”

陈夕轻轻勾住。

沉默了片刻之后,聂清影松开指头,“对了,刚刚回家的时候好像说了今晚要给你讲故事。”

“不用啦!又不是小孩子了!”陈夕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想要得不得了,每次说完都要使劲后悔。

“可是我想讲,你快洗,洗完姐姐哄你睡觉。”聂清影像捏饭团一样捏起陈夕的脸。

“我去洗我去洗!”聂清影捏起来捏的很重,每次捏完脸上都有点辣辣的,不过……好像还挺舒服。

陈夕随便抓了一套衣服跑进浴室。

———————

房间里空调的温度开的很低,聂清影两只脚都伸在被窝里,手上捧着一部兰波的诗集。

床头灯的亮度很暗,把手上的诗集照成让人安心的橘黄色。

睡在身边的弟弟身上有着不明显的薄荷青草味沐浴露的香气。

聂清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少年的眼神迷散,怀里抱着一只玉桂狗的玩偶,把脑袋又往被窝里缩进去了一点,大概把这一篇念完身边这只大型宠物就要睡着了。

她继续念出了声。

“五脏六腑烈火燃烧。毒性猛烈,我的四肢五体痉挛抽搐,我扭曲变形,翻到在地。我渴死,我窒息,透不出气,叫也叫不出。这就是地狱,永恒的惩罚!你看,火焰往上窜!把我烧个够。滚开,魔鬼!……”

在快要念完的时候聂清影感觉到身边少年的手搭在了她的肚子上。

她放下诗集,把那双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然后侧躺在他的身边。

少年睡得很熟,发出轻微的鼾声。聂清影闭上眼睛,刚才那篇诗的最后一句是,是火焰,火焰卷着罪人升腾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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